如何帮助穷人，使他们不辜负美好的愿望

贫困的本质：如何摆脱贫困陷阱（印度） Abhijit Banerjee（法国） Esther Duflo 等译方静，中信出版集团，2018 年 9 月

2019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比吉特·班纳吉 (Abhijit Banerjee) 和埃丝特·杜弗洛 (Esther Duflo) 所著的《贫困的本质：如何摆脱贫困陷阱》讲述了一个关于穷人生活的“完整故事”，呼吁全面反思“向贫困宣战”是一本感人的读物。

的确，在当今世界，如果只有一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能达成共识，那就是所谓的“扶贫”。仅仅就反贫困问题的严重性和紧迫性达成共识是不够的。

帮助穷人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善意，我们仍然不一定找到解决问题的最有效和最有效的方法。在反贫困问题上，也要懂得用实际行动为什么穷人希望战争，而不仅仅是美好的祝愿。

为什么穷人穷？

Banerjee 和 Duflo 认为，重新思考反贫困战争的第一步是打破对穷人的刻板印象。无论是在社会理论中还是在文学中，穷人常常被描述为懒惰、没有动力、没有动力、没有计划、无法抗拒诱惑等等。这种刻板印象影响了扶贫政策的方向，它是一个一维的问题，简单的问题自然可以通过简单的解决方案来解决。

穷人也是人。他们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欲望和弱点。他们还需要实现自己的希望，打消疑虑，弥补自己的不足。穷人的生活也是复杂多姿的。

尤其是，穷人既不比普通人更不理性，也不比普通人更理性。事实上，正是因为穷人几乎一无所有，他们的选择往往比普通人更谨慎，因为为了生存，他们必须成为精打细算的“经济学家”，仔细考虑生活的方方面面。

然而，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种每时每刻都必须做的深思熟虑，才让穷人陷入了贫困陷阱。Banerjee 和 Duflo 指出，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特别重要的优势是他们可以随时从他们的环境中获得各种“助推器”，并且不需要关注这些方面。仔细想想，这不仅节省了大量的认知资源，还减少了犯错的机会。很多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例如自动供款退休计划和自动扣减住房抵押贷款，在促进财富积累方面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此外，每天靠0.$99 生活的穷人意味着他们所能获得的信息非常有限，往往不知道世界其他地方可能在不经意间获得的具体信息。它极大地压缩了穷人的选择，甚至阻止他们做出必要的选择。

Banerjee 和 Duflo 因而指出，与穷人愚蠢和懒惰的刻板印象相反，穷人必须发展他们的才能才能生存和养家糊口，他们实际上需要更多的技能和更强的技能。承担更多义务的意志力。关键是他们始终处于匮乏状态，不断面临着各种被常人忽视的小障碍，在不匹配的信念下犯下各种小错误，从而陷入贫困无法自拔。

促进和赋权穷人

在一定程度上，班纳吉和迪弗洛关于贫困根源的观点可以概括为：穷人不是因为缺钱而穷，而是因为受到各种原因的制约而无法好好规划，没有能力做出适当的决定，即使有计划，也往往无法坚持下去。仔细观察，这可以归因于两种类型的因素，行为和认知。

对于行为因素，班纳吉和迪弗洛在书中结合具体案例进行了深入讨论。这是行为经济学中的常识。要了解人们的行为，我们必须知道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及他们是如何做出这些决定的。与从一组核心假设进行演绎推理开始的主流经济学不同，行为经济学需要通过观察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实际行为来建立决策模型。例如，人们并不总是通过成本效益分析来做出决策（有时即使已经完成了成本效益分析，我们也无法做出理性的决定）。有时需要考虑相互冲突的优先事项；其他时候，我们会感到心烦意乱或一时冲动做出决定。普通人还是这样，

另一方面，关于认知因素，许多研究人员指出贫困（稀缺）与认知之间存在循环因果关系。2013年发表在Science上的著名研究论文《Poverty Hinders Cognitive Function》（论文第一作者、畅销书《Scarcity》作者）指出，由于人类的认知资源有限，穷人担心财务问题事情会消耗​​大量注意力，导致他们严重缺乏用于其他任务的认知资源（“带宽不足”），从而降低了他们执行其他任务的能力；这将导致贫困的持续和加剧。

对于这两类贫困因素，行为发展经济学家提出了解决方案（除了对特定资源或金钱的直接援助），大致可以概括为两类：“助推”和“助推”（Banaji and Duflo, in贫困的本质，称之为“推动”和“说服”）。

Nudge 是指政策制定者或“选择架构师”，在充分了解人们的认知缺陷及其决策过程的特点的基础上，设计一种选择架构，引导人们改变行为（包括利用人们的认知缺陷），让他们这样做。做出更符合自己（长期）利益的选择。2017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Richard Thaler 及其合作者对此进行了详细阐述，并举了许多具体的例子。Banerjee 和 Duflo 的学生 Dean Carlan 在《Not Mere Good Wishes: How the New Economics Can Help Address Global Poverty》中提出了各种帮助穷人摆脱贫困陷阱的方法，基本上属于助推的范畴。促进政策旨在促进​​和提高人们的认知和激励能力，从而改善决策。助推政策的前提是人们的认知是可塑的，提高人们的认知能力可以使人们有更高的判断能力，做出更好的决策，促进自己的利益。

无论是助推还是辅助，都强调人的认知能力是有限的，人的决策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所以需要外部干预。对于穷人来说尤其如此（尽管班纳吉和迪弗洛没有明确表示）。当然，在设计了政策或干预（方案）之后，必须进行严格的评估，以确定哪个方案更有效。一个创造性的、精心设计的评估计划甚至可能比项目本身更重要。众所周知，为了评价各个项目的效果，班纳吉和迪弗洛使用了大量的“随机对照实验”方法，这也是他们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主要原因。

“成功学习”的滋味

许多批评者指出，外部有效性问题很难用随机对照实验方法解决。即使一项反贫困（助推/助推）政策在一个地区或群体中被证明是有效的，通常也无法推广到其他地区或群体。本文不打算对此进行详细阐述，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

行为发展经济学不再从“穷国”如何致富的角度来讨论发展，而是从如何帮助穷人作为个人（或一群人）摆脱贫困陷阱的角度来讨论。这当然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创新，并产生了一些非常有趣的结果。但是，不考虑如何改变体制约束和发展环境，只考虑个人如何“脱贫致富”，不免有些“学习成功”的感觉。

我们可以观察到，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时代，无论体制条件、环境因素多么糟糕，总会有一些人能够致富；排除那些意外致富的人，这些能够致富的人肯定是一些持续“成功”的人。关注这类人的决策行为和认知特征固然有意义，但归根结底，如果整体经济环境没有改变，这样的人只能算是特例，随机对照的实验方法或许能筛选出很多帮助人们致富的干预措施，但效果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哪里有问题？大概主要有两点。一是这种干预为什么穷人希望战争，通常以纠正市场失灵为名，几乎完全排除了最大财富来源之一的交易。第二，制度几乎不参与，保障产权、选择自由和创新的制度是另一大财富来源。

Banerjee 和 Duflo 在书中引用了一个来自中国的例子，很好地说明了上述两点。这位从农村小裁缝成长为企业家的女人，只是同期中国无数成功脱贫致富的人之一；她个人的努力自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那一时期中国的制度变迁和随之而来的交易市场的扩大，选择自由扩张，无疑是更重要的原因。

毕竟，随机对照实验试图从更现实的“行为经济学”角度设计对照实验，从一开始就隐藏了内在的矛盾：假设问题本身很复杂，但试图用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随机对照实验”可能永远不会是真正随机的。经济决策 RCT 与新药试验 RCT 的根本区别在于，即使最初的分组是完全随机的，但进行实验的过程会改变被干预人的认知和决策环境。.

但是经济世界很复杂，人性也很复杂，我们需要反贫困计划（以及使用随机对照试验来评估反贫困计划）。尽管我们知道资源掌握在企业家手中对整个社会的福祉最有利，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每个人都有慈悲心（比如有的人一时冲动捐钱，有的人只是喜欢做慈善），把慈悲心付诸行动，积极为穷人做点好事是我们的心声。反映最好的部分。应该鼓励源自这种真正的利他主义的任何激情或冲动。这本身也是世界复杂性的体现，也是人类为自己的生存投下的一种“保险”。因此，与贫困的斗争必须继续。

从这个意义上说，随机对照试验仍然可以在评估反贫困计划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即它们可以用来否决某些反贫困计划。如果随机对照试验告诉我们哪个项目有效，我们应该更加小心；如果随机对照试验告诉我们哪个项目无效或有害，那么我们可以立即放弃它。

（作者为均衡研究所学术顾问、浙江大学交叉学科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